一

    “我和你妈离婚，你跟谁？” 

    “我谁都不跟！”儿子听父亲李卫的话带着酒味，不耐烦地从桌子上拿起一块月饼走进卧室。 

    李卫自个儿坐在客厅，桂花从窗外浸入怡人的香。他有些伤感嘴巴叨叨不停：“离婚，必须离！” 

    将近凌晨，王灵拖着疲倦的身子打开家门。李卫与王灵一打照面，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像干枯的木柴遇到了火花，顿时点着了。李卫肚子里的烈酒瞬间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年见不着你几面，好不容易回趟家，说要商量孩子上学的事情，可你还乱跑，以后让你跑个够，离婚！” 

    “不能喝就别喝，别喝两口就耍酒疯。”疲惫的王灵一听丈夫不分青红皂白的话，也没好气地回敬了他一句。 

    “离婚，这日子过得太憋屈了。”李卫的嗓门儿在静静流淌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脆。 

    “你憋屈就向我找茬，我憋屈的时候找谁去？离就离！”王灵的怒火也被捅着了。 

    今天，让李卫感到窝火的是，王灵又放了他的“鸽子”。 

    李卫与王灵两地分居，他除了一年一次的探亲假外，只有赶上节假日才有理由请假，往往大部分节假日他都随部队在外地施工请不了假，对他来说，能请假回家一趟很不容易，所以要让王灵珍惜。 

    拿今天来说，下午，李卫请完假，坐了10多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家里，一是有事商量，二是要过个团圆的中秋节，结果被王灵“晾”在一边，心里窝火。 

    其实，王灵并没把李卫“晾”着不管，只是中途“退场”。接到李卫回来的电话，王灵晚上就没加班，回家做了一桌饭菜。吃完晚饭，李卫倒上两杯红酒，摆上干果、花生，又切开月饼，递给王灵、儿子各一半，边聊边看电视。 

    王灵刚咬两口月饼，突然停住了：“你俩先吃，我去科里看看。” 

    儿子李昂跟着妈妈一起生活，早已习惯了妈妈吃饭吃到一半突然走了、睡到半夜突然接到急救任务这类事，李卫却想劝阻说：“找个护士去看看行了，别再亲自跑了。” 

    “这咋行！”王灵说着话，包起几块月饼推门而去。 

    一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李卫等得不耐烦了，顺手打开一瓶白酒。 

    李卫就想，刚结婚那阵子，王灵当护士也忙，但是两人也有诗情画意的浪漫。他每次请假回家，俩人一起下厨房，一个围着一个转。早上起床给对方倒杯温开水，或者给对方挤好牙膏……虽说这种幸福时光有点少，但是也把两地相思苦浸泡成了一杯红酒。 

    李卫慢慢体会到，随着王灵的担子加重，这些浪漫情调渐渐没了。王灵当上护士长后，不再珍惜他的请假时间了，当上护理部主任后，更难抽时间陪他了。他像是一个客人，每次回家，王灵要不有这事，要不有那事，总是没有陪他的时间。李卫觉得这日子过的无汁无味。他想到了离婚，有几次想给王灵提出这个想法，都没忍心说出口，今天终于在酒精的作用下说了出来。 

    李卫哪能想到，王灵急着是去看一位叫陈辉勇的战士。 

    上个月，陈辉勇在训练期间突然晕厥，送到医院检查发现，多脏器衰竭。医院立即实施抢救，特药、特护，王灵两天没合眼守在床边，直到陈辉勇过了危险期才回去休息。陈辉勇住院时，女朋友过来看他没呆两天就回去了，不久提出分手。刚满20岁的陈辉勇，健康没了，爱情没了，受到这种打击感到眼睛像蒙上一块黑布，与护士聊天动不动流露出对未来失去信心的情绪。王灵一听护士的反映，明白了陈辉勇的心病急需医治，每天查房时，都会在他床边多坐一会，多聊一阵子，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这不，到了中秋节，王灵突然想到病房里的陈辉勇，自然得去多陪他一会儿。 

    李卫是技术干部，想不到医院护理部主任管的摊子有多大。而王灵，工作上的时间挤不开，病号上的时间挤不得，唯一能挤的就是给家人的时间，李卫要是知道这些，就不会对王灵感到恼火了。 

    这两年，医院的护士长新老交替快，王灵需要抓骨干队伍培养，每周组织业务培训，每月组织考核，讲课、考评一肩挑；每天早上带队查房，每天凌晨查夜班护士值班情况，掰一掰手指头就能算出她一天剩余的时间有多少了。 

    二

    一个人的心思像一座天平，一头重了，一头就轻了。王灵就是这样，心用在患者上的多了，用在家人上的就少了，爱别人多了，爱家人就少了。 

    这是多年前的一件事。一个炎热夏日的午后，李卫探亲休假在家，中午炒菜多吃了几口辣椒，口腔上火了，牙齿疼痛。下午上班时，他叮嘱担任护士长的王灵，让她晚上下班回来给捎点消炎药。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王灵才回来，李卫捂着腮帮子问她带药没，一听忙忘了，气得眼冒金星。李卫刚要发脾气，只见王灵坐在沙发上倒头就睡了，叫都叫不醒。看着她疲倦的睡姿，李卫心里既恨又爱，火气也慢慢消了，还是自己去地方药房买了一盒消炎药。在李卫的心里，一个再优秀的女人，如果不是称职的女儿、妻子和母亲，也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新年的爆竹声夹着漫天飞扬的雪花，李卫骑着电动自行车驮着王灵，走在乡间路上回老家看望父母。这天是大年初二，又是妈妈的生日，途中雪深路滑，俩人紧赶慢跑，中午时分才回到家里。他们俩一进院子，家人开始沸腾了，听说儿子、儿媳今天回来，父母早早地把亲属全部请来了，张罗了两大桌饭菜。 

    没等把落在身上的雪花拍掉，王灵的手机响了，医院值班员告诉她刚接收3名爆竹爆炸烧伤病人，急需她赶回去参与抢救。一听这消息，大家心头上像泼一盆冷水，但想到王灵跑了这么远的路滴水未进，还是劝她吃点饭再走。

    “爸、妈，救人比救火急，成批量救治伤员，多一人参与就给患者少留一些伤害，假如他们是我们的亲人，我们该咋想。”王灵抓住车把调头就走。

    说实话，王灵欠李卫的只是心灵上的慰藉和生活中的关心，可以后补，而欠亲生父母的是终生遗憾，想补都补不回来。

    王灵说，今生最大的遗憾是她没有及时发现朝夕相处的爸爸是个癌症患者，其实父亲的病是有征兆的。

    王灵的父亲王根尚喜欢吃烧鸡，一顿能吃大半只，所以王灵下班回家经常捎只烧鸡。有一天，王根尚只啃了一个鸡翅膀，王灵问他为啥不吃了，爸爸告诉她，最近消化不好，吃不下。一连多天，爸爸在饭桌上对她说：“腹部发胀，吃不下东西。”王灵不多想，只告诉爸爸运动一下就好了。 

    突然一天，王根尚精神恍惚，滴水不进，家人把他送进王灵所在的医院检查。做完胃镜，李栓位主任把诊断结果悄悄告诉王灵：“胃癌晚期，胃要全部切除，早一天手术命就多保一天。” 

    这个诊断结果犹如晴天霹雳，王灵有些接受不了，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却没觉察到，这是作为有临床经验的护师的失职，而这也是她心思没太多放在家人身上的缘故。 

    手术立即实施，王灵欺骗爸爸胃部长个小息肉，需要做个小手术，王根尚还真相信女儿的话，压根不知道是胃部全部切除、肝切除五分之一，空肠代胃和食管吻合。王灵是怕爸爸经不起打击，不敢告诉他实情。 

    手术后期需要9天时间重症监护，因为诸多缝合的伤口需要恢复，这期间一滴水不能喝、一粒米不能吃，只靠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

    这时候，王灵担任脑外科的护士长，和王根尚住进的胸外科重症监护室不在一个楼层。每天，王灵都忙到很晚，等手头上收拾利索后，才走进监护室悄悄看一会沉睡的爸爸。 

    手术后第四天，王根尚体内的营养将要透支完，仅靠营养液满足不了肌体需要，身体空乏、嘴唇干裂，情绪烦躁不安。这时候最需要亲人安慰，科室领导就把王灵叫过来安慰她爸爸，配合放疗。

    王灵走进病床，坐在爸爸身边，只见爸爸干涸的眼睛瞬间滚出两行泪水，手死死地抓住她，不停地摇，嘴里想说又说不出，只能用眼神传递着心中的千言万语。王灵告诉爸爸，再坚持两天，胃上的伤口好了，就可以喝稀饭了。 

    王根尚出院后，王灵始终没告诉他真实的病情，他只感到，自己的饭量小了，不能再大口大口地吃烧鸡了。 

    有一天，王灵巡诊时接到弟弟的电话说爸爸住院了，她赶到医院爸爸已停止了呼吸。 

    从小到大，不论是平时还是病榻前，没给爸爸刮过胡子，没给爸爸洗过脸，没给爸爸穿过衣服。火化前，王灵轻轻地给爸爸刮了胡子，又轻轻地洗了脸，再给穿上一身新军装，扣上扣子后，紧紧地抱住爸爸的遗体说：“爸，自从女儿长大再没抱过你，今儿多抱你一会儿。” 

    三

    王灵与李卫之间好像横着一道长河，比两地间相距300里地的距离还要遥远。 

    还是几年前，偶然发生在李卫身上的一次误诊事件，使已在他心底褪色的王灵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李卫长期在工程一线，每年单位组织一次体检。一次体检结果出来后，医生拿着CT片子告诉他，肺部上有一块阴影，像是肺痨或肺癌的症状，但不确诊，需要进一步详细检查。李卫立即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了王灵，电话这头王灵顿时吓哭了，王灵让他马上请假回来去北京检查。 

    等李卫到了家，王灵已收拾好了行李，李卫出乎意料，王灵要陪他一起去北京。

    李卫记得，这是王灵担任护理部主任后第一次为他请假、也是第一次为这个家请假。一年春天，他单位组织优秀干部带家属外出旅游，她不请假；儿子中考、高考都是老人陪着，她不请假；父亲去世、母亲住院，她也没请假。 

    路上，李卫看着沉默不语的王灵紧张的面容，看着她躺在卧铺上睡不着的样子，虽说自己心里恐惧癌症这个字眼，但心扉却是暖暖的，好像投射一束阳光，整个心情是灿烂的。 

    到解放军309医院检查一遍不行，又到解放军总医院再检查一遍，几名权威专家说，李卫的肺部只是普通的炎症，王灵才吐了口长气。放开心情，当天晚上，王灵拉着李卫去全聚德前门店吃了一顿烤鸭，又去天安门逛了逛夜景，第二天便返回医院。 

    这年冬天的一个深夜，李卫和王灵已经休息。突然家里来了电话，是李卫的妈妈打来的，妈妈说李卫的父亲突然出现胸闷，喘息急促，问王灵吃点什么药好。蒙蒙??的王灵听说后，立即坐了起来，打电话告诉医院值班的120人员做好出发准备。这时，李卫还想穿好衣服再下楼，没想到被王灵一把抓推出来：“这是你爹，还有时间穿衣服？”王灵带上李卫披件大衣就走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卫陷入深思之中，当病号这个词传入王灵的耳朵，她格外敏感，不论是家人，还是别人，她敞开一样的怀抱接纳，而平时家人与患者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她似乎更亲近患者。人性中有许多不可解释之处，对职业的执着是其中之一。正因如此，一个有情有义、有爱有家的王灵把情和爱更多地投入到了患者身上。 

    战士李国患脑瘤长期卧床，大便干结排不出来，憋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王灵查房时，看他几天还不能正常排便，拿出便盆伸手给李国抠大便，这时候年轻的护士不情愿上手帮忙。大便干，王灵戴上手套抠不住，脱掉手套用手指甲一点一点地抠，抠了一会，抠通了，大便奔涌而出，溅她一身恶臭。李国的父亲热泪盈眶地说：“孩子他妈也没做到这个份上。” 

    战士李元涛转到医院住院时，屁股上生出一块碗底大的褥疮。因为他是外伤昏迷加之又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带有传播性，一般年轻医护人员不敢靠近。每天下午，王灵端着药水反复给他擦褥疮，用氧气吹疗，有时候用电灯烤，烤一个疗程要一两个小时，只见这块褥疮一天比一天小。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医院花园里的轮椅上，百岁老红军李定福和背后的王灵有说有笑，在别人看来是一对父女在沐浴阳光。老人长期在医院休养，王灵担心他长时间卧床，背部、腿部肌肉容易萎缩，每天给他按摩，定时翻身揉背，几年来比亲女儿照顾得还周到。老人过百岁生日时，他的亲女儿拉着王灵说：“是妹子你把我父亲侍候成了百岁老人。” 

    战士从王灵身上，找到了妈妈一样的爱；老干部从王灵身上找到了女儿一样的爱。 

    看到王灵天天匆匆忙忙，有几次，她一回家躺在身边倒头就睡，李卫心疼地说：“年纪大了，该歇歇就歇歇。” 

    “这辈子干的就是围着病人转的活……”王灵说着，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灵去新乡军分区第二干休所巡诊，从身边经过的离休干部万恒春随口询问：“闺女，最近经常腰疼、腿疼，头发晕、眼发黑，是不是有什么病。”王灵拉住万恒春的手说：“老首长，您年龄大了，必须到医院检查才能诊断。” 

    “那好，过两天我去检查，老李头等我下棋呢。”万恒春松手想离开。王灵又拉住了：“今儿就别下了，我马上带您回医院检查，如果没事我再送你回来。”过后，万恒春被查出多发性脑梗塞、脑萎缩和骨质增生，直接安排住院了。 

    还有一次，王灵下部队送药，一名连长带着连队受伤的战士找她开药。王灵询问战士的病情时，注意到这名连长的嘴唇有些发黑，眼里布满血丝。她间接判断出这名连长的身体带有病症，便对连长说，回去请好假，一会跟着她到医院做个检查，并亲自给团领导说明连长的情况。

    “这是我们的训练尖子，正准备参加下步的专业比武呢。”团领导半信半疑地把他们送走。 

    检查结果，连长的心脏真有问题，第二天便办理了住院手续。 

    四

    担心什么来什么，李卫最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王灵病了。 

    这一天，王灵像往常一样去体检中心检查工作，正好遇上科主任徐静，徐静说：“总给别人检查，今天给你查查。” 

    王灵不假思索地伸出胳膊，抽血做生化检查，完事后，急急忙忙走了。 

    不一会，王灵接到徐静的电话，让她过去一趟。王灵一进门就问：“咋样，有毛病没？”她看徐静拿着化验单，脸上不再像刚才那样寒暄带着笑容。 

    徐静沉默不语起身给王灵倒杯水，转过身后才说：“大姐，好像有问题，要不你再复查一下。” 

    王灵接过化验单，一看是原发性肝汁性肝硬化。 

    李卫接到王灵的这个电话并不意外。他长年奔波在工地，明白这个道理，再好的机械运转时间久了，也要停下来冷却，否则机械迟早要出问题。人也同样，停不下来歇息，健康要亮“红灯”。 

    李卫看着王灵如停不下来的机械，经常提醒她，身体不能透支过度了，王灵从不当回事，主要她既学医又懂医，根本没把话放心上。 

    诱发这个病症的原因之一，是长期劳累过度，睡眠、饮食没有规律，导致免疫系统混乱，免疫力下降。 

    李卫看王灵忙，身边没人照顾，也心疼，早想回来为她分担压力。刚结婚那阵子，李卫就以“两地分居生活不便”为由，向单位组织提出调动申请，领导不同意。30刚出头，他又向组织提出转业申请，领导说：“谁都可以走，就你不能走！”那个时候，李卫是单位的“宝贝疙瘩”，就他一个人懂通信维修技术。有一次，单位参加联合军演，指挥系统出现意外，关键时刻他跑上来排除了故障，单位领导说回去给你立三等功，在座的总部首长听到了，马上改口说，报二等功，我们给批！ 

    实在走不了，李卫也就死了心。 

    王灵查出病，这年48岁，还不到退休年龄。 

    不久，医院调整党委班子，王灵从护理部主任岗位上退下来，领导让她安心养病。这个病，目前国内治疗尚无更好的办法，只有调养，长期服用药物来控制延缓病程的进展，还得喝中药，喝多久没个头。 

    2010年秋天，医院改进为军服务模式，成立为军服务办公室，选配一名办公室主任。选谁去？选来选去，医院领导又把目光投向闲在家里的王灵。征求她的意见时，她一口答应了：“闲着不如干事踏实。” 

    旁人知道，为军服务办公室主任是医院设立的虚职，有名无分，就是平时协调军人看病。旁人不知道的是，医院给为军服务办公主任权力多大，医院党委会上，院长吕宏迪明确强调，所有为军服务的事务一律由为军服务办公室牵头，让院里咋配合就咋配合。 

    要想彻底改进为军服务质量，就要先听听基层官兵的声音，王灵带着每天不得不喝的中药，走进连队、干休所。 

    基层战士说：“我们离医院100多公里，去拿趟药不容易。” 

    老干部说：“医院配的新药、特药太少了。” 

    …… 

    走访回来，王灵很快绘制两张图表，体系老干部疾病、用药情况图表挂到办公桌对面，100多名老干部有什么病、服什么药、健康指数标示醒目；体系部队兵员编制情况图表挂到办公桌后面，巡诊带多少药心中有数。拿出《关于改进为军服务措施的方案》，每月1号为偏远部队送医送药一次；每月30号为干休所老干部巡诊一次；每月1号、16号为基层干部发放一次手机健康报；每周三组织一次住院战士行政查房；每周三下午为住院老干部组织一次专家业务查房；增加一批老年病新、特药……

    已退休在家的李卫看着王灵又忙起来，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了，每天早上把中药用温开水泡好，让她带着药去上班。

    走出办公室，王灵带上药品，来到新乡军分区干休所，推开老干部刘平的家门：“刘阿姨你的药今天该吃完了吧？” 

    “哎呀，闺女来得正是时候。”刘平拉住王灵说：“你心里比我记的还清楚。” 

    一天清早，王灵接到安阳干休所老干部翟边的电话：“闺女，我现在吃的药效果不明显，能不能给我换一种？” 

    王灵抬头看看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稍作停顿地说：“上午就送！” 

    “今天别来，雨太大。”翟边再三叮嘱。

    挂断电话，王灵去药房取回一大包药，找值班领导批了出车手续，护士林弈含撑着雨伞把她送上车。林弈含返回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的一杯中药还没来得及喝，赶紧扭身去喊王灵。等她冲出门口，那辆捷达车已疾驶而去，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