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北疆二连浩特陆路口岸，一座雄伟的“北”字形国门在边境线昂然耸立。中蒙俄铁路穿门而过，每天几十趟国际列车呼啸着往来穿梭。

    建于1963年的内蒙古军区某边防团八连的六层塔形哨楼挺立于这座国门的附近。哨楼最高处的哨位上，官兵警惕的目光时刻注视着边境线。风雨如磐，一茬茬边防军人走了又来，哨楼始终标兵般屹立。近半个世纪的磨砺积淀，使得“大”与“小”这两个惯常的概念，在这座英雄哨楼上发生了奇妙的变奏。

    哨位小，责任大

    哨位狭小。两位武装哨兵，一架高倍望远镜，几乎占满了狭小的空间。哨楼正对国门，是二连浩特陆路口岸的制高点，24小时有战士值守，管边控边责任重大。

    无论白天黑夜，哨兵的火眼金睛，总能从风吹草动中发现蛛丝马迹，让企图越境的不法分子无所遁形。今年6月的一天深夜，观察员发现3个“白点”正在向界碑方向移动。“有目标企图越境！”得到指令，潜伏官兵一跃而起，在距边境线仅20米的地方生擒目标！这只是一个普通战例。从2000年至今，八连官兵已抓获非法越境者近400人，破获多起走私、偷猎案件。

    哨楼的99级楼梯陡峭狭仄。午夜上哨，士兵吕祝奇滑倒在楼梯上，左眼眶磕破流血。他没吭声，坚持站完了岗。事后问他为啥，他说夜晚情况多责任大，不能因为我一点小伤影响值勤，用右眼我也能观察！

    口岸附近自然环境恶劣。夏天最热时达45℃，冬天最冷的纪录是-45℃。哨兵们夏天一身汗，冬天一头霜，为了国门安宁，他们忘了冷热。

    空间小，天地大

    哨楼一到五层窄窄的楼梯间，几乎被展览品占满。从远古的恐龙蛋化石到现代水墨画，从根艺作品到矿石标本，战士们的巧手把哨楼装扮成微型博物馆。

    战士于闯随部队参加利比里亚维和行动。从他出国那一天起，战友们就猜他会给哨楼带回件什么收藏品。一年后谜底揭晓，原来是对惟妙惟肖的木雕非洲象！“大象”站在一层最显眼的位置，非洲旷野的雄浑扑面而来。

    在四层，陈列着10多块侏罗纪恐龙化石。二连浩特是“恐龙之乡”，这些标本是战士们巡逻时捡到的。加上旁边那一排排萤石、稀土、云母、锰铁和玛瑙矿石，足见“第二故乡”让战士们有多自豪！

    “第一故乡”更让大家牵挂。五层的一个展柜中有20个玻璃罐，内盛颜色各异的土壤样本。有云贵高原的红土，有东北平原的黑土……团政委邢瑾熹说：“战士们把家乡土摆在哨所，是提醒自己身在边疆，莫忘故土，更能激励大家紧握钢枪，守土有责！”

    “家乡土”展柜对面墙上，高挂一幅用五彩米粒镶成的中国地图，旁边是战士郭垒创作的“国门和界碑”铅笔素描作品。下方的展柜里，摆满了海南籍战士带来的贝壳标本，它们来自南沙……

    “祖国，责任，荣誉！”楼下，又一班哨兵来接岗了。他们发自肺腑的呼喊，让镌刻在哨楼上的这6个朱红大字化作强劲的音符，在这座坚不可摧的口岸屏障之上回荡。

    管区小，境界大

    北疆万里边防线，八连的管区只是很小一段。一座国门，几块界碑，站在哨位便可尽收眼底。那架高倍望远镜会让视线延伸多远？凑上去一看，嚯！两个“圆圈圈”里边，充盈着边境线上的铁丝网！

    人的情感从来不会被狭小的空间压扁。正月十五，连队“灯谜大闯关”在哨楼举行。哨楼每层都红纸高悬，上面谜语的难度，随着楼层的上升而增加。答对了才能往上走，到了顶层就有元宵吃。蒙古族副连长宝音代乐绞尽脑汁尝到了元宵，可进了嘴却咽不下肚：“也不知道那帮兄弟咋样了？”在八连，“那帮兄弟”特指正在某值勤点设伏的10位战士。宝音代乐跑下楼，到炊事班去张罗再准备一大锅元宵，等着设伏的战士回营。

    “孩子，自你下连后，我和你爸不知道你那里情况咋样，整天提心吊胆，经常会梦到你。千万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吗？”这是战士郭一儒母亲的信。像这样饱蘸情感的信件，在哨楼五层贴了满满一面墙。

    “每天上哨看这些，战士值勤时不分神吗？”“不会。看不到信他们才会分神。”指导员孙国江说，“‘信墙’让战士们感到父母亲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激励大伙站好岗。”

    说这话时，孙国江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其中蕴含着一个他不愿提起的故事。2005年，孙国江和一位叫邓娟的山东姑娘结为夫妻。两人一直分居两地，聚少离多。他俩买了一对情侣表，约定每天正点同时看表，看表如见面。2006年，邓娟不幸去世。遗言中说：“国江，把我的骨灰撒在边界线上吧，让我陪你守边防，这样咱俩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每次在哨位观察，孙国江总会让望远镜的视野在812号界碑西侧停留一下，妻子的骨灰就在那里，他想和她说说话。